阿布。三月党。

致我所有的墙头。

[琅琊榜][靖苏] 击鼓

※知心姐姐蔺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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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长苏睁开眼睛后盯着眼前花纹繁复织金流彩的帷帐,想了半晌地狱里居然一点也不像传说中的阴风惨惨,什么刀山火海牛头马面一样都没看着,这床榻被褥还香喷喷软绵绵的。直到蔺晨那张吊儿郎当的脸出现在他眼前,他才终于敢承认,自己这是还没死。

不但没死,而且好像也不在北境军帐里。

“醒了?来吧药先喝了。”

蔺晨向旁边招了下手,便有人过来扶着他坐起来。梅长苏靠在萧景琰的胸前,抬眼望着眼前人仿佛刀削斧砍般的下颌线条,突然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本以为一别之后便是天人永隔再无相见之期,谁能想到……

“别发呆了,吃药。”

蔺晨将药碗递过来,他下意识抬手接了便喝,目光却不曾从萧景琰脸上移开半分。然而萧景琰却一脸漠然的望着别处,一直到他喝完了药躺回床上,两人的目光半分也不曾有过交集。萧景琰将他放好为他掖好被角转身便走,梅长苏想叫住他,张开口却发现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情急之下忙伸手抓住了萧景琰的袖子。

萧景琰不回头,也不说话,目光慢慢向下落在攥住自己袖子的那只苍白消瘦骨节分明的手上。他抬手似乎是要去握住那只手,最终却只落在了手的上方,一点一点的将袖子从梅长苏指缝中拽出来,毫不留恋的走出了房间。

梅长苏的手无力的落下来,然而他如今叫又叫不出声,只能惶急的去看蔺晨。蔺晨慢吞吞的收拾完药碗和针包,才瞟了梅长苏一眼,开口道:“别看我,我一回来看到他就是这样了。”顿了顿,又补充说:“你已经睡了三个月了。”

三个月。三个月边关血战,三个月昏睡不醒。也不过区区半年未见,萧景琰鬓边竟已有了丝丝缕缕的白发。



与大渝最后一战之后,梅长苏体力不支陷入昏迷。三月之期眼看将至,蔺晨本以为也就到此为止了,结果他爹一封飞鸽传书,又在绝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他将梅长苏带回琅琊山交给老阁主,不知道老阁主用了什么法子,三月之期过后梅长苏虽然依旧昏迷,但人却没死,依旧有进气也有出气。要依蔺晨的想法,天大地大哪里有他琅琊山大,反正他已经让蒙挚报了梅长苏战死,仇也报了冤也雪了,从此逍遥快活才好,然而还没等他乐颠颠的计划好等梅长苏醒了两人要去哪里玩,萧景琰就上了琅琊山。

没守住秘密的蒙挚一脸心虚的躲在太子背后,但其实蔺晨在看到萧景琰的时候便无法再怪蒙挚不守信诺。他不禁想问一问萧景琰,那个人骗你瞒你伤你,到底哪一点值得你为他如此,然而最终也却只落得一声叹息。

从此太子殿下便住在了琅琊阁中。监国太子住在这,大梁的朝廷便也搬过来了,蔺晨每天看到自家山上来来往往的人和来来往往的鸽子痛心疾首,每天都盼着梅长苏早点醒来好收拾了包袱跟着萧景琰一起滚蛋,不要再继续祸害他这山清水秀的一方福地。

然而梅长苏醒了,却似乎离着“跟萧景琰一块滚蛋”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太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梅长苏知道萧景琰这回是动了真怒。萧景琰每天坐在外间看军报批奏折接见下属,蔺晨给他喂药的时候也会来帮一把,除了不在这睡觉,基本每天梅长苏从早上睁开眼睛到晚上闭上眼睛,萧景琰就一直在他视线中晃来晃去。

然而这头水牛却一句话都不跟自己说。

若是梅长苏能出声,自然有成百上千种方法能让萧景琰开口。然而如今他成了哑巴,便只能干着急。

“老爷子说你会有一点后遗症。”蔺晨说,“比如头晕目眩,胸闷气短,四肢乏力,哦还有说不了话。不过都不要紧。”

这哪里叫不要紧。梅长苏瞪了他一眼。

“你瞪我也没用,比起没了命,这点小事自然不要紧。”

蔺晨好整似暇的吃完静贵妃托人带来的糕点,才再次缓缓开口:“而且这说不了话也只是暂时的,快则三五天,慢则三五年,也就好了。”

蔺晨说到“三五年”的时候,萧景琰正在批折子的手抖了一下,朱笔在户部沈大人追问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回金陵的折子上留下一道弯弯曲曲的痕迹。

然而此时梅长苏正拿枕头丢蔺晨,没看到他这点小小的动摇。



但其实并没有三五年那么长,当然也没有三五天那么短。十天之后,梅长苏可以说话了。

一般他躺在内间,萧景琰在外间就跟个门神一样,还是个脸色相当难看的门神。除了蔺晨和飞流之外,没几个人能无视太子殿下大摇大摆的直接往里走。当然蔺晨是大夫,这里是他自己的地盘,萧景琰也不会用眼神杀死他。

但其他人就没这么好命了。言豫津来的时候在门外磨叽了半晌,战战兢兢的藏在门后面,只探出半个脑袋来用跟蚊子哼哼差不多大的声音对萧景琰说:“……”

萧景琰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说什么,大点声。”

言豫津哆嗦了一下,最终鼓起勇气。“太子殿下,我,那个,我能进去看看苏兄么?”

萧景琰打开一本奏折,来回看了三遍,提起朱笔批了一行字,才点点头。“去吧。”

言豫津觉得背后的衣服都被冷汗湿透了。

他像做贼一样沿着墙根溜进内室,看到正半倚在床上喝着茶看着书的梅长苏才松了口气,几步赶上去热泪盈眶的拉住梅长苏的手。“苏兄那——”

梅长苏开口叫了声豫津却没听到自己的声音,只好无奈的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比划了一下自己不能说话,又拉过言豫津的手在他手上写字。

言侯安否?

“好好,我爹身体可好了。大家都挺想你的,都盼着你回去呢。”

言豫津一开口便喋喋不休,根本不用梅长苏问什么,他就竹筒倒豆子似的恨不得上到国家大事下到今天中午吃了什么饭都说出来。梅长苏就笑吟吟的看着他,时不时的提壶给他茶杯里续水。

“景睿也想来看你的,但是长公主前两天病了,他怕谢弼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哦不是什么大病,贵妃娘娘派太医去看过了,说是什么来着……你知道太医那些废话我听不懂也记不住,反正不要紧。大家都挺好的,就你最不好了,你是不知道有多吓人,我当时刚跟着聂将军和冬姐回到金陵没几天,军报来的时候正好和我爹在太子殿下那,殿下一打开军报看了两眼,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说实话我还头一次看到人的脸色能变得那么快,然后他就站起来,再然后就晕过去了……”

梅长苏心中震动,失口道:“景琰他——”

然后他自己愣住了。言豫津也愣住了,不过他反应比较快,先是开心的大叫了一声“苏兄你能说话了!”然后又疑惑起来:“你刚才管太子殿下叫什么?”

然而没人回答他的疑惑,因为萧景琰冲进来了。



萧景琰进来了,言小公子就被丢出去了。片刻之后蔺晨也来了。

蔺晨进门的时候满脸的不情愿,嘟嘟囔囔着“不就是能说话了嘛我本来就说过早晚都能好真不懂你们一个两个激动些啥”。然后他粗暴的掰开梅长苏的嘴往里瞅了两眼,又在他脖子上乱按了一通,最后敷衍了事的摸了一把脉,站起来宣布道:“好了,没什么问题。”

梅长苏笑了笑,开口道:“蔺晨,我——”

“停。”蔺晨抬手打断了他,“我这边什么都好说,你先把那边那位搞定了吧。还有事,走了。”

说完他就真走了。

梅长苏心中惴惴,抬眼去看站在窗边的萧景琰。他离开金陵出发去北境时信誓旦旦的说过自己绝对不会出问题,然而如今萧景琰想必已知道了冰续丹的事……做事果然不能太绝,谁知道老阁主这么神通广大居然能让自己活下来。

一个生气的萧景琰,简直比十个夏江都难对付。

名满天下的麒麟才子苦思良久,最后觉得还是少耍些花样诚恳的道个歉比较好,于是他说:“景琰,对不起。”

萧景琰冷笑了一声。“你有哪里对不起我了?我这太子之位是你替我夺来的,赤焰的冤屈是你自己昭雪的,这家国安康也是你舍了命打下来的。”

而后太子殿下变转过身来,十天来头一次直视梅长苏的双眼。

“这全天下都欠着你的,你又何尝欠我分毫?”

“如今你既已无恙,我也该回去了,免得辜负了你为我争来的大好局面。”



祸害山头的人要走了,蔺少阁主很开心,开心到看到梅长苏还乐呵呵的。

梅长苏脸色很不好看。他对蔺晨说:“景琰要走了。”

蔺晨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我家地盘上的事还要你告诉我?那我这琅琊阁也该关门大吉了。”然后他又问:“哎你要走了飞流留下让我玩两天行不?”

梅长苏茫然的摇了摇头。“我去哪?”

蔺晨这下倒是有些吃惊。“你不跟他一起走?”又想了想,更开心了。“不走好,金陵那鬼地方有什么好,哪里有我琅琊山的水养人。”

梅长苏又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蔺晨见他这副模样,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哦,他要走了,没说带你一起是吧?”

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斜了梅长苏一眼,说:“他不带你去,你不会自己去啊?需要马车么?我可以送你一辆八匹马拉的,车里还有床,保证比太子殿下自己的还宽敞……”

“蔺晨。”梅长苏没心思听他胡扯,“景琰他生气了……”

蔺晨用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看着梅长苏。“废话,我难道看不出他生气了啊。”他顿了顿,突然恍然大悟。“难道你其实不明白他为什么在生气?”

琅琊阁开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人来问这种问题。蔺晨简直哭笑不得,他就不明白了,梅长苏机关算尽,怎么每次碰到萧景琰理智就直线下降。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就是想要把所有的事都抗在自己身上。他萧景琰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了,他有他自己的担当。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大局着想,就这么一股脑的把所有事都揽到自己身上,把事实真相都瞒着他,说到底,不过是信不过他罢了。”



太子殿下说要打道回府,所有人都送了一口气。言豫津凑过去说了句“是啊苏兄现下也大好了,金陵那边大家也都念着他呢”,结果萧景琰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我几时说过苏先生要跟我们一起回去了?”

言豫津心惊胆战的溜走了,和列战英在一旁愁眉苦脸的商量了半晌,最后两个人一起愁眉苦脸的跑去找蔺晨。

蔺晨听完他们诉苦,凉凉的笑了一声。“太子殿下要走就快走,我这本来就不是客栈,留你们住这么多天还没收钱呢。”

他实在被这两人之间这点的破事烦的不行,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要再看见姓萧的某人。

言豫津和列战英没办法,只好听天由命的去安排回程事宜。

出发定了次日一早,萧景琰也没什么心情吃饭,早早便回自己房中歇下了,却又辗转反侧无法成眠。月到中天的时候,外面突然想起了幽咽的笛声。

那是一首击鼓。

笛声反复的吹着最后一句,萧景琰心中念着“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不由得痴了。

他长叹一声,批衣下床。

院子里融融月光中,梅长苏一袭白衣,看到他出来,放下手中竹笛,展颜一笑,走上来牵起了萧景琰的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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